第三冊 中古時代(續) (由文景之治至王莽篡漢)
第一章 開邊拓土的漢武帝
第五節 好學不倦的朱賈臣 (3.1.5)
却說吳人朱買臣，性好讀書，不治產業，年紀四十多歲了，還是一個落魄儒生，家貧如洗，無以為生；只有一妻，尚無法瞻養，夫婦二人，只好入山砍柴，雙雙挑到市上出售，以求一飽。但朱買臣雖然窮到這步田地，肩上挑着柴，仍手不釋卷的誦讀古書。他的妻子聽到他誦讀古書，累次叫他不要再讀，以免聽得心煩，但朱買臣總是不聽，仍然誦讀如故。他倆的生活，單靠所砍的一二担柴，當然無法解決，一遇天雨不能入山，那就只好忍飢挨餓了；真是有了早餐，便沒有晚餐。他的妻子實在無法再忍了，便向朱買臣提出離婚的要求。朱買臣說：「我五十歲當富貴，現已四十多歲了，你跟我吃苦二十多年，難道只有這數年都不能忍耐嗎？」他的妻子生氣的說：「我跟你這多年，苦也吃夠了。你本來是一個書生，都弄得砍柴為生，也應該知道讀書無益，偏要死讀硬誦；我想你總有一天要餓死，還望什麼富貴？不如放我一條生路，等我自去求生好哩！」 買臣見妻生氣，不可理喻，無法再勸，只好答應離婚，寫了休書，交給妻子。他的妻子便絕不留戀的出門走了。
朱買臣自與妻離異後，仍然讀書賣柴，誦讀如故。有一天忽遇一陣風雨，只好趨入墓間暫避，等雨止天睛。因身上一件破衣，已被雨淋濕，且腹中饑餓，無法支撑起身。事有湊巧，恰好一男一女前來掃墓。那個女的就是買臣離婚的妻子，看到買臣瑟縮一團，料是饑寒所迫，便動了惻忍之心，因將祭畢的酒飯，分給買臣吃。買臣也顧不得羞耻，頃刻吃光，將碗筷交還那個男子，單說一個謝字，彼此均未表明身份。其實那個男的，就是買臣前妻的後夫呢！
朱買臣這樣窮苦過了幾年，已經將近五十歲了，通有會稽郡管錢粮的官員入京結帳，隨帶食物裝載車上，買臣願意充當運卒，隨車入京。到了長安，即詣公車令處上書，但好久沒有消息；多虧那個館錢根的官員憐他窮苦，周濟他的飲食，纔免挨饑餓。碰巧同鄉人莊助，剛由南方出使回來，買臣過去與他相識，乃請求莊助代為引進。莊助顧全鄉誼，便向武帝進言。武帝方纔召入，面詢買臣學識。買臣具陳春秋大義及楚辭，甚獲武帝意旨，遂拜為中大夫。但官運尚未亨通，雖然得了一官半職，但仍波折屢生；旋又因事免官，寄食長安，總算不虞溫飽就是。
過了一年，武帝因東越王屢徵不朝，有意平定越地，想到朱買臣係吳人，便召入對策。買臣便乘機獻計說：「東越王原居泉山險要，本不易攻取；現聽說他南遷大澤，去泉山約五百里，無險可守。今若發兵從海上直指泉山，再陳舟列兵席捲南下，破東越就不難了。」武帝聽說覺得有理，即派買臣為會稽太守；臨行時并囑買臣在郡注意建造船隻，儲粮存械，以備將來軍用。買臣唯唯奉命而出。
先是朱買臣因事免官的時候，曾在會稽守邸(等於現在留京辦事處)中寄食，免不得遭人白眼，受盡揶揄；此次受命為會稽太守，正是揚眉吐氣的時候。他便將印綬藏在身上，穿著一件舊衣，步行到邸中。邸中坐着上計郡吏，方置酒高會，見朱買臣進來，并不邀他入席，儘管自飲。買臣也不作聲，自入內室與當差人役一同吃飯；吃完才將懷中綬帶露出，隨身飄揚。有人在旁看到，覺得很奇怪，走近買臣身旁一看，只見綬帶上懸着一顆金印；細認篆文，却是會稽太守的官印，慌忙向買臣問明。買臣却毫不在乎似的淡淡的說：「今日正入宮受命，君等不必張皇！」話雖是這樣說，早有人跑出外廳報告上計郡吏。郡吏等多半酒醉，斥他胡說。報告的人氣急了，反唇相譏的說：「如果不信，進去看明就是了！」當有買臣的一個朋友，素來瞧不起買臣，至此却也着慌；趕忙起座入內，片刻跑出半失態的狂呼說：「的確是真，不是假的！」大眾聽了，統嚇得臉無人色，酒也醒了，連忙整肅衣冠，至中庭排班侍立，等候參謁。買臣徐徐出來，大眾猶恐失儀，加意謹慎，拜伏於地，充分表現事態炎涼的醜態。買臣只略為欠身還禮。等到大眾起來，外面已驅入駟馬高車，迎接買臣赴任。買臣別了眾人，登車自去。有幾個想乘機趨奉，願隨買臣赴郡，都被買臣拒絕，碰了一鼻子灰。真是何苦來哉！
買臣進入吳境，吏民夾道歡迎；就是吳中婦女，也來爭看新太守的風采。所謂少見多怪，盛極一時。買臣從人叢中望見前妻，站立道旁，不禁觸起舊情，尤其記得墓前給飯的餘惠。於是便喚左右呼她過來，停車詢問。前妻真是又羞又悔，呆若木雞，半嚮都說不出話來。還是買臣和顏溫言再三詢問，始說出後夫現在郡中充當工役，正在修治道路。買臣也叫人來相見，使與前妻同載後車，馳入郡衙；撥了後園兩間房屋，令他夫妻同居，并給予衣食。又偏召故人同宴，所有從前叨惠的親友，無不報答。鄉里無不稱頌。但他的前妻追悔莫及，雖然現在衣食不缺，但總無法同享榮華富貴。且買臣已另娶妻室，坐享現成富貴。自己吃苦二十多年，只因一念之差，反落如此結局。左思右想，也覺得無法挽回，遂乘後夫外出，自縊畢命。這也是自作自受，不能說買臣無情哩！現戲劇中有「馬前潑水」一齣，情節稍為煊染，實可為不能守終如一者誡哩！
原書掃描如下：
 |
| ↑ 第五節 好學不倦的朱賈臣 (3.1.5) - (1) |
 |
| ↑ 第五節 好學不倦的朱賈臣 (3.1.5) - (2) |
 |
| ↑ 第五節 好學不倦的朱賈臣 (3.1.5) - (3) |
 |
| ↑ 第五節 好學不倦的朱賈臣 (3.1.5) - (4) |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